《儒紳陳寶琛》

春 曉

圖一為插圖 《拜石圖》 普石畫作

圖二為插圖 《螺江陳氏主要人物譜》

圖三為圖書封面

圖四為插圖 《陳寶琛與朋友在聽水齋》資料照片

鐵路歷史是近代史的入口之一。在歷史的舞臺上整理鐵路發(fā)展的脈絡(luò)，并不是一件復(fù)雜的事情。

1880年，劉銘傳奏請修建鐵路，引發(fā)晚清高層論戰(zhàn)，被列入史冊，引人關(guān)注。這個奏折的真正作者，是陳寶瑁陳寶琛對現(xiàn)代鐵路建設(shè)的重要性，有清醒的認識。1880年，他代臺灣巡撫劉銘傳草擬《籌造鐵路以圖自強折》：“……鐵路造成，則聲勢聯(lián)絡(luò)，血脈貫成……”

陳寶琛還主持福建第一條鐵路——漳廈鐵路的修建。1905年10月，在北京城的北郊，北京到張家口的京張鐵路正式動工。幾乎與此同時，當朝廷批準了修建福建鐵路的申請后，由陳寶琛任總經(jīng)理的商辦福建全省鐵路公司在林則徐的祠堂里開始辦公。

一南一北遙相呼應(yīng)，標志著國人修筑鐵路的熱潮在中國大地上掀起。

陳寶琛何許人也？

他是中國末代皇帝最重要的老師。他12歲考上秀才，17歲中舉人，20歲中進士，進了翰林院，在朝堂上平步青云16年。他是晚清有名的清流黨的 “中樞四劍客”之一；他是那篇以請建造鐵路引發(fā)晚清高層官員最大規(guī)模論戰(zhàn)的 《籌造鐵路以圖自強》的真實作者；他被定義為開創(chuàng)福建近代教育的第一人；他一生著有 《滄趣樓詩集》 《滄趣樓文存》《滄趣樓律賦》等。其中， 《滄趣樓詩集》共十卷791首， 《中國近代文學(xué)史》給予他的評價是 “獨步詩壇四十年”……

由廣西師范大學(xué)出版社出版的 《儒紳陳寶璺是一本圖文并茂的人物傳記。在古色古香的裝幀設(shè)計中，沿著精致的文學(xué)語言，我慢慢地靠近一個非凡的人生。閱讀的過程，我不斷地去感受陳寶琛時而波瀾壯闊，時而淺唱低吟的生命節(jié)奏。我想，這種節(jié)奏的呈現(xiàn)，一方面是陳寶琛的豐富人生歷程的自然呈現(xiàn)，另一方面，則來自于作者趙妮娜和陳翔匠心獨運的結(jié)構(gòu)編排和靈動書寫。

全書共分三章， 《羹》 《璺 《紳》。我在字典上查 “羹”字一詞的含義，稱 “用蒸煮等方法做成的糊狀、凍狀食物”，其他詞條也與食物相關(guān)。但在本章扉頁，作者做出如下解釋：陳氏宗祠有一面墻，上有隸書橫匾 “百代羹墻”，這里的 “羹”字，指的是教育，意為 “教育是百年的食物”。作者選擇將這一橫匾內(nèi)容進行提煉，為全書注入了濃厚的文化氣息。陳寶琛出生于福州的螺江陳氏家族。螺江陳氏有名，始于科舉。陳家在明朝一朝，出了7位進士，30多位舉人。 《羹》作為開篇一章，從地理入手，解析陳氏家族教育的秘笈，對讀者大有裨益。

“璞意為 “寶”。陳寶琛的一生，是中國傳統(tǒng)儒紳品質(zhì)和精神的展示。 《璺這一章記錄了陳寶琛的仕途軌跡。他的仕途，起初可以用 “青云直上”形容，他25歲任鄉(xiāng)試考官，33歲任職翰林院，開始從事撰寫皇帝詔書之類的重要工作。1880年，寫鐵路奏折的時候，他剛滿32歲。陳寶琛的被重用，與他的直言上諫有關(guān)。書中寫道，陳寶琛上諫直指慈禧太后，但因措辭得體，迫使慈禧不得不接受。后來，他又為 “戊戌六君子”昭雪。正是由于這種正直剛強的性格，他與曾國荃交惡，后被罰降五級。他以為母親守孝為名，辭官回鄉(xiāng)，開始漫長的 “閑放”歲月。

人生大戲并未就此謝幕。退隱官場，本該安享平靜宜人的晚年，陳寶琛卻在這25年間，開創(chuàng)了福建新式教育，偏居一隅，卻心系報效國家。1905年，他成為福建教育總會會長，兩個月時間創(chuàng)辦了36所學(xué)校，并組織籌錢修建漳廈鐵路。漳廈鐵路是福建省第一條鐵路。

1909年，陳寶琛61歲，奉旨進京，開啟了人生第二次仕途。對于陳寶琛來說，一生最珍貴的稱謂，應(yīng)該是 “帝師”，他的家鄉(xiāng)也被稱為 “帝師故里”。溥儀的第一副對聯(lián)，便是寫給自己的老師陳寶琛的壽聯(lián)。陳寶琛死后，溥儀給他的謚號是 “文忠”，并晉 “太師”。從這一歷程中，可以管窺到末代王朝衰落的縮影。

在新舊交替的時代，迂腐與開化的沖突、矛盾和斗爭，在陳寶琛及其同時代的士大夫身上深刻交織著。如今，透過作者的文字，我們作為旁觀者遠眺這一幕幕歷史畫面，況味深遠。

《紳》這一章，多是對于文人身份的陳寶琛的敘述。 《釣魚臺詩會》等諸多細節(jié)，為我們拉開了那個時代的文壇大幕，而作為主人公的陳寶琛，在這一章的故事中，也更有溫度。

特別值得一提的是，這本人物傳記的裝幀別具一格。全書為彩色印刷，書中大小各色圖畫采用虛實結(jié)合的方式穿插。實的是陳寶琛的家族譜系、老照片等具有珍貴歷史文獻價值的資料；虛的是畫家普石和李武斌先生極具個人風(fēng)格的文人畫裝飾。虛實相生，生出來的是一種撲面而來的典雅氣息。

作為讀者，我深感幸運的是，從這一本《儒紳陳寶璺中，可以窺見人物所在的時代歷史風(fēng)云。本書不僅有縱覽時光長廊的宏觀書寫和充滿智慧機鋒的規(guī)律性總結(jié)，也有《與張佩綸》 《同伴張之洞》 《摯友陳衍》《朋友嚴復(fù)》 《和鄭孝胥》等精致耐讀的經(jīng)典文章。現(xiàn)象與本質(zhì)共存，整體與細節(jié)交織，共同展示著歷史的不同側(cè)面，樸素自然又綺麗多彩。竊以為，這種以某一重要人物為脈絡(luò)牽出整條歷史線索的寫作方式，是帶領(lǐng)讀者零距離親近歷史的最高明手段。

本文圖片除署名外均由廣西師范大學(xué)出版社提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