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尋墓

2019-08-24 19:08:02來源:用戶投稿作者:楊超

十二月的蘇幕路,一川煙草,風(fēng)絮滿城,倘若是在北方,爐火早已生起,辣白菜可以出地窖上桌了。如同郁達(dá)夫先生在《故都的秋》和《南國的雪》中寫到的那樣。而這座城帶給我的東西也早已在易中天先生的《讀城記》中領(lǐng)略過了。

那天早飯,我掃興的撂下碗筷,沒有飽,甩了門,下了樓梯,直奔旅館對面的報亭。幾天來的水土不服加上無處可消遣,使我更加感到嚴(yán)冬的壓抑,每次出行都難免遇到這樣不愉快的事情,可謂是,眼睛上天堂,胃口下地獄。

昨天從旅店的伙計口中打聽到附近有個香火圣地,游人很多,叫什么靈巖山寺。本來打算一整天就在看報中度過,可是連報紙都很爛。

坐幾路公交車我大抵忘了,說不遠(yuǎn),卻一路擠的慌。

車上的語音報站很是快活,它不但只報一遍,而且用的是蘇州當(dāng)?shù)氐姆窖,俗稱吳語,甚是好聽。十幾站路我嘗試著現(xiàn)學(xué)現(xiàn)賣,車?yán)镉瓉淼牟皇钦坡暥且魂嚢l(fā)自內(nèi)心的嘲笑。

該死的姑蘇佬!

可是,我顯然收斂了許多。在快到終點(diǎn)站的時候,車上一對夫婦的交談,讓我改變了初衷。

“看,前面就是靈巖山了,今天焚香的人好多氨男的激動地朝女的說道。

“以前這里不是寺廟吧?聽人說山麓有個古代將軍的墓,最后因為去的人不多,知名度不高,就荒廢掉了”女的一臉嚴(yán)肅的說給男的聽。

“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樓臺煙雨中”,南方自古廟宇廣布,寶剎星羅棋布,佛光普照。千篇一律的大雄寶殿的確沒勁。到站下車,看都沒看那門庭若市,香火鼎盛的靈巖山寺,扭頭就走,去尋找山麓下那人跡罕至的古代將軍墓。

沿寺門向西步行八百米左右,在路邊荒廢的草庵里找到了朱墻黑瓦,我頓時驚呆了,而且之后的所見更令我吃驚與心寒。

映入眼簾的是殘破不堪的大門,黑漆已經(jīng)全然褪去,門樓上面的瓦楞參差不齊,右邊飛檐早已殘缺。往下看,正中應(yīng)有一副牌匾,卻早已不見,慶幸的是左邊門板上用黃漆豎著寫了五個大字“宋韓蘄王祠”。我扶了扶鏡框,高興的喊道,原來是韓世忠!接下來發(fā)生的事心情越來越差,祠堂正門被貼了春聯(lián),早已成了民居,我無奈之下,只能繞道從東面的小門進(jìn)去。

庭中兩棵足以參天的皂莢樹,伸出健壯的臂膀把整個院落罩的嚴(yán)嚴(yán)實(shí)實(shí),五六個人手拉著手也未必將樹干圍住,百年近千年的樹齡是有的。墻東側(cè)有一輛廢棄的拖拉機(jī),輪胎下面拴著一條小黑狗,瘦的像只野貓,沒精打采,顯然這都是里面住的人的物品。

整個院落散發(fā)著枯死的枝葉和苔蘚的腐臭味,多雨的江南加上長期沒人清掃,落葉滿階。我站在樹下仰視的同時,住在祠堂里面的人也出來找麻煩,一個中年婦女,系著一條破舊的深藍(lán)色粗布圍裙,邁著外八字上前就是一串兒吳地方言,我全然不知所云,無非是不歡迎罷了。我半語半肢地隨便迎合了一陣,心里念叨著:“堂堂的省級文保單位,什么時候成了你私人的住所,誰給你這么大的權(quán)力”。她叨叨半天之后,看我沒有絲毫反應(yīng),就沒趣的走開了,我也轉(zhuǎn)過身子,朝正殿走去。

正殿門口有兩個石虎,左邊的還算完好,右邊的就慘了,沒了底座不說,連頭部都不見了一大半,人為的可能性很大。大殿中央的韓世忠凱塑,正襟危坐,虎視北國,腰間鎏金佩劍,英氣撲面。清代湖廣總督林則徐為祠堂撰聯(lián):“祠廟肅滄浪,更尋來一萬字穹碑,新?lián)Q巖前榱棟;威名鎮(zhèn)吳越,還認(rèn)取七百年華表,遙傳江上旌旗”,可惜的是殿中到處都布滿了灰塵,足足有兩厘米厚,蛛網(wǎng)密布,屋頂失修,地上殘磚斷瓦,墻上隨處涂鴉。不禁心寒,一代抗金名將,卻被人們所遺忘。

說起韓世忠,不得不提起他夫人梁紅玉!绊n世忠大戰(zhàn)黃天蕩,梁紅玉擂鼓戰(zhàn)金山”已然傳為千古佳話。宋徽宗靖康元年,北方金國崛起,直搗開封,徽欽二帝被虜,身死北國,北宋滅亡。徽宗第九子,康王趙構(gòu)在建康即位是為南宋。次年,金太宗完顏吳乞買再度出兵,搜山檢海捉趙構(gòu),金軍統(tǒng)帥完顏?zhàn)阱鲆f大軍直撲臨安,韓世忠僅領(lǐng)八千水軍,雙方激戰(zhàn)黃天蕩,夫人梁紅玉在黃天蕩對面的金山寺擂鼓助威,指導(dǎo)水師航向,將金軍圍困長達(dá)四十八天之久,成就中興武功第一,奠定了南宋一百五十多年的偏安局面。其后平息苗劉兵變,高宗皇帝御書“忠勇”,孝宗皇帝親賜“中興佐命定國元勛”,官居太尉,死后追封蘄王。李根源先生說:“紹興名將,以韓岳為最。一葬西湖,一葬靈巖,蘇杭山水為之生色不少”。時人多曉岳飛,卻不曉韓世忠,二人同為南宋中興四將,秉性相同,岳飛政治敏感度不高,身死風(fēng)波亭;韓世忠為人變通,安度晚年,但是二人皆剛正不阿,精忠報國。

觸目良久,祠堂再無可看之處。

向后山走去,也就是靈巖山山麓,其間一條平坦的青石小路,蜿蜒縱深,曲徑通幽。途中隨處可見死去的人的墓地,連成片的都是,有剛起堆的新墳,花圈貢品什么的還在;更多的則是老墳,大小各異,形狀多樣,倘若晚上走在這里會被嚇得半死。我們老家是有亂葬崗的,人一去世都往那個地方填,有時候葬新人的時候會倒霉的刨出舊人的尸骨,這不足為奇。

大抵喜歡和民族英雄的墓地葬在一起是這些人至高無上的榮譽(yù)吧,所以他們才搶著找到靈巖山腳下,你說呢?

走完青石小路,穿過陰森恐怖的墳場,再穿過修補(bǔ)的神道碑,便來到了省級文保單位,韓世忠墓。

水泥夯底,地勢居高,站在臺階上真的可以俯視姑蘇城,青山有幸!

圓形墓地前面的墓碑寫道:“宋韓蘄王墓”,沒了底座,碑是原來的碑,是碎了之后用水泥重新粘合起來的,前面的石桌上還擺著貢品,最令我好奇的是,桌上居然還有兩個酒盅,看來,不久前有人來祭拜過,可能是他的后人也說不準(zhǔn),誰知道呢?

離開之前,我也在碑前模仿古人向蘄王行祭拜禮,也算是我不虛此行了。

回旅館的路上,天降小雨,微冷。

我感慨良多,讀歷史即是讀人心,古人講:“不以成敗論英雄,不以是非定榮辱”,縱觀歷史,岳飛,文天祥,張煌言......這些人都未實(shí)現(xiàn)他們的報負(fù)或者理想,事都不成,但是他們的精忠報國的崇高氣節(jié)和粉身碎骨的偉大事跡成為了時人和后人的精神楷模和價值取向,歷朝歷代為其建廟修祠,香火不斷。比起那些遺臭萬年的人,更令大家所不齒?吹教I王祠的荒草萋萋,再看看靈巖山寺的人山人海,對比的不僅僅是表象的衰落與繁華,更是由來已久的淡忘和長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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