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粽子香滿堂
有一首民謠這樣唱道:“粽子香,香廚房。艾葉香,香滿堂,桃枝插在大門上,出門一望麥兒黃……”這首民謠總讓我想起40年前在故鄉(xiāng)騰沖過端午節(jié)時的情景。端午節(jié)是千百年傳承下來的鄉(xiāng)風(fēng)民俗,每當(dāng)快過端午節(jié)的時候,村子上空總是飄蕩著粽子和艾草的清香,充滿了親人相聚時的溫情。
古代文學(xué)家吳均的《續(xù)齊諧記》里記載:“楚大夫屈原遭讒不用,是日投汨羅江死,楚人哀之,乃以舟楫拯救。端陽競渡,乃遺俗也!蔽业墓枢l(xiāng)沒有賽龍舟這種習(xí)俗,只在端午節(jié)前一天,人們會一大早背著背籮到山里采摘粽葉,準備包粽子。
初夏,滿山滿坡的狗尾巴草蜷曲著細細的葉子,等待夏雨的滋潤。它低垂著被炎炎烈日炙烤的生命,期盼有那么一場雨,便足可以挺起細細的腰身,綻開燦爛的穗。
媽媽帶著我們兄妹幾個要走很久,才能在大山深處采到合適的粽葉。聽媽媽說,采摘粽葉是很有講究的,一般選擇葉片寬大、纖維堅韌、清香無毒的葉子,既能包裹足夠多的糯米、不易破損,又能增加粽子的鮮香味道。箬竹葉是最常見的一種粽子葉,葉片寬大,葉脈平行有韌性,極適合包粽子。蘆葦葉,葉片要比箬竹葉窄一些,一片葉子不夠?qū),就用兩片葉子錯疊在一起包裹。
從大山里采來粽葉,我們兄妹幾個便在媽媽的指導(dǎo)下忙活起來。
首先是處理茅草。我們要先將茅草洗凈、曬干,曬干后的茅草極易點燃。茅草燒成灰后變得極輕,稍不小心碰到火盆鍋,茅草灰就胡亂地朝人的臉上、身上撲。只見媽媽輕手輕腳地把茅草灰一點點盛入裝有糯米的盆中,糯米已經(jīng)提前洗凈,濾去了水分,然后把茅草灰和糯米攪拌均勻即可。
茅草本身就有一股香味,這種用茅草灰作為餡料包成的粽子叫灰粽。包粽子的時候,再在粽子里放上豬肉,這樣做出的粽子,吃起來香糯可口、細膩綿滑。
大妹、二妹從灶房里把準備好的材料端到院子里的木桌上(鮮肉、臘肉、豆沙等,可根據(jù)個人喜好放入不同的餡料),開始準備包粽子了。
只見媽媽把兩片粽葉疊放在一起,卷成錐形,用調(diào)羹把摻和著茅草灰的糯米舀進錐形的粽葉里,再用筷子筑緊,夾一塊肉后再放一些糯米,右手的前三指捏著粽葉順勢折疊做角,左手配合緊固,再從拴好的粽子繩里抽出一根,雙手配合打扣扎緊,一個四角模樣的錐形粽子就包好了。
從媽媽熟稔的手法中,我們兄妹幾個“簡單”地認為包粽子很容易學(xué),于是嚷嚷著也要動手包一包。學(xué)了半天,包出的粽子要么漏米,要么干脆繩子都綁不上!翱磥碇竿銈儙讉是吃不上粽子了!眿寢屵呎f邊笑。我們只好央求媽媽放慢動作,教我們包粽子的技巧。
灶房里柴火燒得旺旺的,灶臺上大鐵鍋里的水也燒開了,水面上的熱氣打著旋兒,還發(fā)出了咕咚咕咚的響聲。妹妹們把包好的粽子端進灶房,迅速把粽子和洗凈的鴨蛋、大蒜一同放入鐵鍋中煮。
我們騰沖人說鴨蛋有壓鍋的寓意,這樣煮出來的粽子不僅味道好,而且不容易散開。大蒜有消炎殺菌的作用,腸胃弱、吃糯米不易消化的人,吃粽子后再吃上幾顆大蒜,還能防止拉肚子。
煮好粽子之后,我們一家人就到院子里喝茶、乘涼,聞著從灶房里飄來的陣陣粽香,頓時覺得長時間的耐心等待是值得的。
此時太陽漸漸地西斜了,我們在屋外看著金黃色的夕陽灑在田野上,望著鷺鷥歸去,風(fēng)輕撫著臉龐,凝望著那遠山的余暉,多么舒心。
一打開鍋蓋,一縷青煙從大鐵鍋里冒出,粽子的清香緩緩地從鍋中溢了出來,嗅著這一絲絲、一縷縷粽香,我和幾個妹妹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。鍋里熱浪翻滾,妹妹就用一雙大筷子嫻熟地把一串串粽子夾起來放入白瓷盤中,再用漏勺把鴨蛋、大蒜一一撈出盛入盤中。
等不及放涼,我們幾個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粽子,才剝開墨綠色的粽葉,粽子的香味便向四周彌漫開來。我們幾個孩子總是禁不住這誘惑,用力地咬下,糯米的香味伴著粽葉特有的風(fēng)味融為一體,在唇齒之間流連。
人間最美五月天,春風(fēng)南岸留暉遠;蛟S是因為草長鶯飛,或許是因為艾葉飄蕩著清香,也或許是粽子的香氣和美味,又或許是因為詩人的氣節(jié)流傳千古,小時候和母親還有妹妹們包粽子、吃粽子的情景總是縈繞在我腦海中,粽子的清香總會如期飄蕩在端午節(jié)那一天。
吃不完的粽子,道不完的親情,不僅是舌尖上的美味,更是一個民族、一個家庭難以割舍的溫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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