威山往事第二章 歃血結(jié)拜

關(guān)外淪陷，山河破碎。在河北的南部威山縣，縣城三十里外有蜿蜒起伏的群山叫威山，相傳有得道高僧在此修煉成佛，縣名由山而來。威山縣人口不過八萬，卻建有國民革命軍的軍工廠，它一年生產(chǎn)的武器能武裝兩個正規(guī)師，由中央軍的直屬營把守。此外，駐扎有國民革命軍27軍2師107團(tuán)。團(tuán)長謝軍，行伍出身，從大頭兵歷練至團(tuán)長，大仗、小仗經(jīng)歷無數(shù)，算得上久經(jīng)沙常謝軍治軍有方，在團(tuán)內(nèi)極有聲望，百姓們習(xí)慣稱他的部隊為“謝家團(tuán)”。  

縣長叫張?zhí)鞊瘢�約四十歲左右，早年畢業(yè)于燕京大學(xué)，面相斯文、眼神中透露著奸詐。

威山縣雖然人口不多，但地理、戰(zhàn)略位置很重要，縣城顯得很繁榮，藥行、布行、菜市等天天人來人往。人們或工、農(nóng)，或商，生活也過得井井有條。

在江記布行，掌柜的叫江策，有一子兩個女兒，兒子叫江源，十八歲，英武的面龐，身材魁梧，自幼江掌柜讓他習(xí)武上私塾，文采、功夫都很好，江家在當(dāng)?shù)厮愕蒙闲】�。江策還有另外的身份就連他的家人都不知道，他早年畢業(yè)于保定軍官學(xué)校，因在部隊表現(xiàn)出眾，被藍(lán)衣社所欣賞，（也就是后來軍統(tǒng)特務(wù)頭子戴笠成立的軍統(tǒng)局的前身），被派到威山潛伏，監(jiān)視軍工廠、地方部隊的動態(tài)，搜集情報，手下的伙計全是藍(lán)衣社特務(wù)，這些情況屬于一級戒密，連地方政府都不知道。

江策想讓兒子過上普通人的生活，可江源是學(xué)生，熱血方剛，面對著動蕩的時局，破碎的山河，不滿國民黨的腐敗、無能，十分贊同共產(chǎn)黨的抗日主張。

江源有兩個很要好的同窗，三人結(jié)拜為兄弟。陸鳴排行老大，他身材瘦小，目光狡黠，眼睛一動，心里就會有主意，是個有心計的人，他的父親是“謝家團(tuán)”的副團(tuán)長陸鵬舉，而陸鵬舉的大哥是國民革命軍27軍中將參謀長陸鵬天。江源排行老二，老三叫陳光，家中只有母親一人，靠賣菜維生，為了兒子能有出息，省吃儉用供他讀書。

那是一個雨后的午后，江源他們?nèi)�人放了學(xué)，來到了縣城的關(guān)帝廟，關(guān)帝廟被國民政府重新修葺了一遍，破落中有著一種新鮮與整齊。雖然關(guān)二爺已經(jīng)逝去了很久很久，但是他留給后人的印象和回憶卻是那幺的深遠(yuǎn)，特別是他的忠義至今還被人們所稱道，以至于民國威山的官方也常把他作為為人的榜樣來宣講。陳光看到了這嶄新的關(guān)帝廟，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劉備、關(guān)羽、張飛三人結(jié)義時的豪情壯志和始終不渝的真摯友情，在他把三人結(jié)拜為異性兄弟的想法說出后，很快得到了江源、陸鳴的響應(yīng)。

他們?nèi)�人進(jìn)了廟里，看見了一身戎裝正坐的武圣人，一旁站立著給他拿著大刀的周倉。江源說，按咱們的年歲，陸鳴最長，我次之，陳光最小，我們今天就歃血為盟，結(jié)為異姓的兄弟，也請神明的武圣人見證我們的友情。三人按照年歲、生日的大小，按長幼依次排好，齊聲說著：關(guān)老爺在上，我陸鳴、江源、陳光今天在這里結(jié)拜為異姓的兄弟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，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，茍富貴，無相忘，榮譽(yù)與共，現(xiàn)歃血為盟，有大地作證。

三人說完，一齊咬破各自的中指，鮮血一起滴在了地上。

這天，江源、陸鳴、陳光三人結(jié)伴去威山踏青，路過集市，看見有大批傷兵聚集在一起聲勢高昂地怒斥著，帶著極濃的哭腔。三人好奇，就走了過去。

這時高個子傷兵拄著單拐奮聲叫喊：“他媽的！老子不走了，這仗打得太窩囊了，弟兄們死的死，傷的傷，一個連打得就剩下七、八個人，南京政府怎么不支援咱們抗日啊，非要什么反共，你有錢、有槍為什么不打日本人１

“是啊，我東北軍怎么對得起家鄉(xiāng)父老，兄弟姐妹。小日本所到之處，燒殺淫掠，無惡不作，攻入沈陽，我的父親、哥哥就慘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，作為軍人，拿著不抵抗的命令，撤進(jìn)關(guān)內(nèi)，慚愧�。卑珎�子軍人擦了下淚接著說：“既然老家都保不住了，狗娘的國民政府，老子要是知道你不抗日，還不如當(dāng)初去當(dāng)胡子，打了小日本，死了也弄個轟轟烈烈�！�

這三十多個傷兵立即響應(yīng)，推舉其中的王排副要拉旗桿子單干。

江源聽明白了，這些全是抗日打散了的東北軍，他也從報紙上看了有關(guān)東北三省戰(zhàn)勢的新聞，對蔣介石“攘外必先安內(nèi)”的政策很不滿，放著日本人不打，不顧民族大義，拼命地剿共干什么呢？

陸鳴聽完眼珠一轉(zhuǎn)，瞇著細(xì)眼不緊不慢地說：“兄弟，這里是事非之地，那些傷兵們?nèi)羰囚[起事來，局面很難控制，不能傷著咱們自己，還是快走吧�！�

江源說：“大哥，這些傷兵是為抗日而流血，都是愛國之人，我們應(yīng)盡所能幫幫他們。”陳光著急地說：“我們還是把這些人勸開吧！以免他們滋事，被政府捉了去。”

這時，王排副走到饅頭鋪前說：“掌柜的，哥幾個兩三天沒吃過飽飯了，前心貼后心，賒幾個饅頭充饑，來日加倍奉還如何？”

饅頭鋪張掌柜平日里節(jié)省度日，人也很酸氣，不冷不熱地說：“回軍爺，不是小的不給您，我是小本生意，您老這三十多號人，一人吃兩個，小的就賠大了，這可不行�！�

王排副聽了嘆了口氣，正要帶隊伍離開，張掌柜又嬉笑著說：“您老看見了嗎？往前走二百米，向右一拐，那是縣政府，里面要魚有魚，要肉有肉，就看您的本事了�！睆堈乒駨男睦锴撇黄疬@些傷兵，可是他后面的幾句話深深刺痛了王排副，王排副急了，大喊：“他媽的！老子們在前方浴血抗日，殺鬼子刺刀都卷了刃，如今，哥幾個都快餓死了，吃你幾個饅頭非但不給，還嘲笑我們，老子給你看看這個１

江源掏出錢，剛要喊。王排副掏出盒子槍，動作極快地給了張掌柜一槍，頓時張掌柜倒地血流如柱，蹬了下腿死了。

槍響，集市就像炸了鍋一樣，人們四散奔逃。

江源心里頓時一驚，再看陸鳴早已不見了蹤影，只有陳光在他身旁。

集市上只剩下傷兵們默默地站著，還有灑了一地的白面饅頭。

王排副對弟兄們恨恨地說：“我們就是餓死，也不要吃這饅頭�！�

江源聽到陣陣哨響，大批的警察紛擁而至，足有六、七十人，把這些傷兵團(tuán)團(tuán)圍祝

隨即，開來了三輛軍用卡車，下來了約百名國軍，領(lǐng)隊的是團(tuán)長謝軍，縣長張?zhí)鞊瘛?/p>

縣長走到張掌柜尸前，踢了一腳，人已死了，皺了一下眉。

謝軍走到傷兵們面前，嚴(yán)厲喝問：“誰是領(lǐng)頭人，誰軍階最高？”

王排副打了個立正，敬禮說：“長官，我是排副，軍階最高，好漢做事好漢當(dāng)，人是我打死的，和弟兄們無關(guān)１

謝軍說：“好一個好漢，你小子知道我是誰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