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中隨處是凈土
有句話說得好:“讀書隨處凈土,閉門即是遠山!敝灰峙鯐,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寧靜祥和、一片美好從容。作為一個山里娃,讀書,開闊了我的視野;疖嚕淖兞宋业娜松。
我小時候看軌枕,就像一把把巨大的尺子筆直地擺放在原野上,鋼軌宛如一條銀色的綢帶伸向原野的盡頭,火車就在那條綢帶上跑來跑去。我不知道那條綢帶有多長,似乎火車跑到哪兒,它就延伸到哪兒。
那時,我和小伙伴們經(jīng)常在鋼軌旁盼望火車經(jīng)過,但我與他們的心境不同,他們盼望的是車來車往、五顏六色的人,車走了、人走了,高興勁兒就過了。我卻希望見到貨車,興許我父親就在車上。父親那時是運轉(zhuǎn)車長,他答應出乘回來給我?guī)б槐拘∪藭?墒且涣辛谢疖噺难矍伴_過,就是不見父親。
一個下午,我睡得正香,父親把我叫醒,他果然帶回了一套小人書《唐詩畫冊》。我就是從這套書喜歡上了讀書。那時,我讀到的故事小伙伴們都沒聽過,內(nèi)心充滿了自豪感。父親說,要是我能背下來,就給我買更多的書。
我像著了魔似的,父親出乘后,我天天守著《唐詩畫冊》,把書都翻爛了。小伙伴們玩泥巴,我偷著背書,沒想到真的背下來了,其中一本甚至倒背如流,父親也因此給我買了很多書。
夜里停電的時候,父親就陪著我們一起讀書、寫字。那時我覺得父親很摳,只有買書時舍得花錢。我們在煤油燈下讀書,在煤油燈還沒點燃之前,他在煤油燈的上面放一個鋁飯盒,支一個支架,飯盒里放半碗水。煤油燈亮的時候,火苗正好對準鋁飯盒,我們就在燈下讀書。半小時后,父親取下飯盒,倒去水,扣在炕上,飯盒上竟神奇地有了“墨汁”。
讀書寫字是磨煉心志的好方法,我喜歡讀書,都是那時養(yǎng)成的習慣,伴我走過30年的美好光陰。
守車是我小時候最溫暖的“圖書室”。那時我上學坐守車去、下學坐守車回,我覺得沒有人像我如此幸運,能在守車上讀書、寫作業(yè)。我有個小學同學家里有本古代文言文集,雖然書皮都掉了,但我還是軟磨硬泡地把書借來了,我答應他,一定給書包上書皮。當時家里沒有包書皮的紙,我就去奶奶家要來掛歷,給它包了個像樣的書皮。
那本文言文集里有一篇《岳飛傳》,我?guī)缀跞鼙痴b下來。我用塑料皮的日記本抄里面的故事,抄了整整一本,最終還是被同學把書要回去了。那時我多想他能忘掉我借書的事,這樣我就有機會多看看這本書了。在守車上抄寫文言文是很費力氣的。守車慢,站站停,而且晃動得厲害,我寫出來的字很多自己都不認識,我媽笑我寫的字像蟲子爬。
守車上有個圍爐,剛到10月,車上便開始生火。凳子、桌子,守車上的物品基本都是鐵做的。我那時還想,火車不應該叫火車,應該叫鐵車才對。車上陰冷陰冷的,穿上棉猴兒也抵御不了風寒。我圍著火爐抄文言文,盡管晃得厲害,噪音也大,呼呼的火苗伴著鋼軌的撞擊聲,但我還是沉浸在書里。
我發(fā)現(xiàn)書就是一把尺子,丈量著你的視線、你的目光、你的思維,就像火車一樣,跑得越遠,視野越寬廣、眼界越開闊。那時我就想著有一天,我可以坐著火車去上學,讓讀書開闊我的視野,讓火車改變我的人生。
后來我發(fā)現(xiàn),書看得多了,不懂的東西反而越來越多。我坐著守車上學、下學、抄書、做作業(yè),大約有五六年。后來我家搬到了市里,才結(jié)束了我在守車抄書的日子。
我人生中發(fā)表的第一篇文章是詩歌。那時我在蘭州讀書,上晚自習時寫了一首名曰《不經(jīng)意》的小詩。雖然里面的內(nèi)容記不清了,但就因為這首詩,讓我有了寫作的愿望。
那時每天結(jié)束下午的課到上晚自習期間有一段時間,我大都去圖書館。這里雖然空間很小,卻給我留下了一生最美好的記憶,如果用顏色來形容,那是溫暖的橘色,甜蜜溫馨。
后來我去西寧實習,住在庫檢的綠皮車廂里,我怕讀書被打擾,便自告奮勇要了最邊上的一個上鋪,上下床雖有不便,卻很少有人打擾。
書中隨處是凈土,這話不假,讀書陶冶情操、養(yǎng)心、悅顏。那時候我工作在一個小二樓,職工們都下班了之后,我把門一鎖,一個人坐在值班室里看微機、填寫記錄,做完工作以后剩下的時間都拿來讀書。夕陽西下,我不急著回家,讀讀書、看看陽臺的花花草草,人生難得有這樣讀書、寫字、種花草的好心情,現(xiàn)在想起來,依然十分懷念那段時光。
讀書寫作就如種花草,讓世界變得饒有趣味。我想象著自己的文字如一株株青草鉆出地面、露出笑臉。草多了,一株挨著一株,成了一塊綠地,慢慢吐出新綠。這一切又仿佛落在一張白紙上,一個字一個字地碼在一起,成了我的文章,藏有悲歡、飽含溫情。我夢想著有一天,花紅葉綠的時候,就是我文章發(fā)表的時候。
時光荏苒,我已四十不惑。父親說,想買一間看得見火車、聽得見風笛聲的房子。我說我也有個小愿望,就是擁有自己的小書房,在風笛聲的牽引下,慢慢讀書、慢慢成長、慢慢變老。
回望這些年,我求學讀書,輾轉(zhuǎn)數(shù)千公里,總是執(zhí)一本書,在喧鬧的車廂安靜地讀。我想有一個能看到火車的家、一個能聽到風笛聲響的家、一個能品著書香的家;我想感受一杯清茶、一聲風笛、一抹橘陽帶來的溫暖。在這里,茶香繞著書香、橘香伴著墨香、風笛聲和著讀書聲,綠了瓦檐、紅了桃杏、黃了稻黍、白了兩鬢,四時之事彈撥著日子,周而復始。我在這里誦經(jīng)誦史,畫春畫秋,沒有比這更溫馨、更美好、更幸福的了。
曾有一首詩寫道:“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涼風冬有雪。莫將閑事掛心頭,便是人間好時節(jié)!蔽蚁,這人間的美好,正由讀書而來。
那句話說得好:“讀書隨處凈土,閉門即是遠山!敝灰峙鯐恚叩侥睦锒际且黄瑢庫o祥和、一片美好從容。作為一個山里娃,讀書,開闊了我的視野;疖,改變了我的人生。
供職于中國鐵路哈爾濱局集團有限公司哈爾濱車輛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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