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天橋?qū)W徒到工人作家
林貴
2014年10月的一天,我和崔金生文友又相會于北京海淀區(qū)文聯(lián)。在這里,部分工人老作家參加了文藝座談會,與會者暢談了在新形勢下如何弘揚主旋律,創(chuàng)作出更優(yōu)秀的作品。
會上,工人老作家聯(lián)誼會會長崔墨卿交給我一項艱巨的任務——將崔金生近60年的文學成就寫成一篇文章。我欣然接受了。
我和崔先生相識于西城區(qū)舉辦的“丁香詩會”上,屈指算來也有十余年了。我倆都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。他一口的北京腔,滿腦袋的北京故事和逸聞趣事,大都是親身經(jīng)歷。他的文章里更是充溢著對北京的深情。
崔金生生于1937年5月,家境貧寒,從小撿煤核,賣過煙、雞蛋等,小學畢業(yè)后在一家旋活鋪當童工,學旋活技術,一干就是15年。經(jīng)他手旋的產(chǎn)品數(shù)量眾多,至今很多人仍在使用著。學徒期間,他用掌柜發(fā)的過節(jié)錢,從天橋書鋪租書看,白天沒時間,晚上就把暗樓上邊的牛皮紙弄個洞,使飯鋪里的燈光射進來,借光夜讀,讀到飯鋪熄燈為止。在每日連續(xù)工作15個小時后,他利用睡覺前的時間,通讀了老舍的全部作品,以及諸多名家的文學著作。
崔金生1957年開始發(fā)表作品,至今已出版了8本書。1994年,經(jīng)劉紹棠、韓憶萍介紹,他加入中國作家協(xié)會,曾任北京市東城區(qū)文學創(chuàng)作組組長、東城區(qū)文化宮詩歌組組長、工人老作家聯(lián)誼會副會長、中國鄉(xiāng)土文學專業(yè)委員會副會長,現(xiàn)任北京寫作學會、天橋民俗文化委員會顧問。崔金生的創(chuàng)作特點是涉獵多種體裁,除劇本之外他各種體裁都嘗試過。這和很多作家只從事某一體裁寫作有所不同。
在崔金生幾十年的創(chuàng)作生涯中,真正影響他的是老舍,還有劉紹棠、冰心、趙樹理、周立波、臧克家等著名作家。青年時代,他便聽他們講課,幾近癡迷,下了班就往文化宮跑,有時連晚飯都顧不上吃,邊學習,邊記錄,邊創(chuàng)作。因此,無論他的散文還是小說,都充滿老舍先生的風格味道——他后來成為京味兒小說家。
崔金生先生深諳天橋文化,正如何玉鎖先生在“香山彩葉詩會”中對崔先生的評價:“天橋的人文景觀親近他、擁抱他,為他提供了童年成長的需要和營養(yǎng),擦亮了他明辨是非善惡、美與丑的眼睛,幫他養(yǎng)成了藐視困苦、嫉惡如仇的性格。他生于此,長于此,苦笑于此,享受于此,也扎根于此。天橋是他生命之源,時時刻刻滋養(yǎng)著他的肉體和靈魂。他每一次心臟的跳動,仿佛都是人生思考的搏動!
何玉鎖先生的評價是恰當?shù),我感覺崔金生的京味兒小說寫得出彩,皆緣于此。
崔金生在小說寫作中,十分注重細節(jié),這體現(xiàn)在他的小說人物描述中。
我最欣賞《酒館》的各色人物。一個短篇竟然表現(xiàn)了常到酒館的十幾號人:“黑大個”和起重工李爽,一個喜歡主持正義,一個有啥說啥,炮筒子脾氣。于德厚和“糖葫蘆”,一個膽小怕事、守本分,一個油滑世故。張雄,雅號“司令”,以及那個陰毒、踩著別人肩膀往上爬的家伙王高舉,鍋爐工老酒鬼,都被刻畫得惟妙惟肖。崔金生先生不愧是學習老舍的高手,如果把《酒館》搬上當今舞臺,我想一定廣受百姓歡迎。
他在《天橋軼事》中充分運用了群眾語言的特點,把天橋表現(xiàn)得五彩繽紛。天橋有什么特色?那就是“瓜子嗑出臭蟲來——什么仁(人)都有”。天橋是個藏龍臥虎之地。這里有歷代名人留下有關天橋的名篇,這里有國畫大師齊白石的居所,這里有報界名流邵飄萍、林白水、烈士吉鴻昌等灑下的熱血,更有藝術界侯寶林、張壽臣、新鳳霞、張寶忠、朱氏三杰等在這里賣過藝。
崔金生將雙簧演員孫寶才與高德亮刻畫得惟妙惟肖。我認為,在現(xiàn)今小說中,刻畫雙簧演員的,崔金生先生的作品開了先河。
我是鐵路工人出身的作家,尤其喜愛崔金生的短篇小說《老蔫軼事兩則》。崔先生塑造了綽號“老蔫”的人物形象。車工一班周師傅慢性子,不言不語,一錐子扎不出血、兩腳踢不出個屁的性格,可人卻是“紙糊的燈籠——心里亮”,而且腦子活泛,是小革新能手。他是“豬八戒喝了磨刀水——內(nèi)銹(秀)”,每年都能評上先進生產(chǎn)者,還是入黨積極分子。就是這樣一位老蔫,改進了磨刀角度和方法,不自私,不僅為本班作業(yè)考慮,還業(yè)余為下一班作業(yè)“傳經(jīng)送寶”,真是令人拍手叫好。老蔫的孩子有病住院,自己猛掙計件工資,車工班李班長發(fā)動“哥幾個”幫幫他,老蔫竟一口回絕,認為那錢得了也花不硬氣。這回老蔫改進刀具的經(jīng)驗卻不外傳了,主任火了,批評他:“你是全廠學習的先進!”老蔫卻一瞪眼:“先進能頂藥費?”那種純真的老蔫性格暴露無遺!主任又來了一句:“這么說不合適吧?”老蔫回敬了一句:“沒什么不合適的,這是我的專利!”把老蔫那種倔強的性格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
2002年,崔先生得了腎衰竭,一個禮拜要三次透析,藥費極高。要是一般人,早招架不住了,但他卻極為樂觀,跟我說過,自己從不忌口,吃幾片藥之后,白的黃的紅的照喝。不過,近年來“量”少多了。過去,半斤三兩,現(xiàn)在喝半兩、一兩,時不時還改善一頓。他說,不能讓疾病嚇倒。他就是這樣的樂天派。
崔墨卿老師和作協(xié)的很多朋友都曾想發(fā)起為他募捐的活動,他婉言謝絕了。他總是笑著對我們說:“人總有一死,我都快80歲的人了,生活還過得去,過不去時再說,千萬別讓人家破費!
就是這樣一位作家,一位從天橋?qū)W徒成長起來的工人作家,在近60年的創(chuàng)作生涯里,用他頑強的生命之軀,創(chuàng)作了380萬字的文學作品,贏得了社會的尊重,得到了愛好京味兒文化讀者的愛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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